风流娘们薛二浪
文:金小贝
我喜欢写市井小人物,他们温暖而卑微地生活着,不太美好,却异常真实,而世界就是由这些小人物组成的,他们有欢喜,有悲哀,像冬天皲裂的手,粗糙但有温度。
这是一条充满烟火气的麻雀街,生活的艰辛,把每一个人都一层一层,一遍一遍渲染上多彩又斑驳的颜色。
这是一个泼辣、敢作敢为、忠于男人和家庭、带点小市侩的狡诈的小生意女人。
有花有草有树有风雨,这才是生活。
有读者说,金小贝的小说是荤饺子,她不是超凡脱俗的仙子,她的每一个文字都散发着浓浓的烟火气。
是啊,我从来没有标榜过自己。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,有凡人的七情六欲,而恰好,只是喜欢写作而已。
开这个公众号,初衷是为了写连载小说,而我在公众号的最初,也的确是写了十几万字的小说。只是后来,神使鬼差,走上了写评论的道路。但是,写小说的初衷始终不改,虽然小说的传播量很低。
小说,才是我内心最真的自己吧。
我会把我写过的小说陆续放上来,让你看到一个不一样的金小贝,希望你能喜欢。
1
太阳把粉嫩的晨曦洒向麻雀街的菜市场,麻雀街的商户们迎来了新的一天。
一辆越野车不长眼,冲进了菜市场,一下子陷入包围圈,各种埋怨像子弹一样从四面八方射来。
“这么挤,还要从这儿走。”
“开辆小车有什么了不起,叫你显摆。”……
越野车主本来想伸出头对骂几句,想想好汉不吃眼前亏,能见缝插针挪出去,才是硬道理。他控制好离合,如蜻蜓点水,右脚尖搁在刹车上,随时准备悬崖勒马。
薛二浪的鲜鸡活鱼店已经开张了好一会儿。正对门脸的木桌上摆着一块大铁板子,四周挽了起来,防止刚杀好的鸡血流到地上。
几十只三黄鸡、青腿麻鸡、蛋鸡整齐地排列着。每只鸡都泡得白白净净,鸡头朝里,鸡尾朝外,鸡爪子四指分开,像在仰天长啸,又像在顶礼膜拜。
薛二浪的黄头发上粘了一片鱼鳞,她左手拿着一盒帝豪,右手麻利地抽出一根,递给刚从越野车上下来的李二胖,嘴角笑得几乎咧到了后脑勺:“哎哟,俺家男人来了。”
李二胖一边接过烟,一边在薛二浪胸前虚晃一下:“死婆娘,又想我了?”
“想,想得腿根儿疼。”薛二浪给李二胖点上烟,“今儿弄点啥?”
“四只青腿麻鸡,八条鲤鱼。”
薛二浪拿出长柄渔网,使劲往鱼池里一插,掂起来,哗啦一声,几条鱼就在网兜里拼命地弓着身子。她把长柄往地上一撂,网兜一扣,几条鱼就蹦跶到地上。
“我日,正好八条。”李二胖称赞道。
“老娘是弄啥的,杀的鱼比你捯饬过的洞都多。”
薛二浪蹲下身子,左手按住鱼脊背,右手拿着木槌,梆梆梆梆,八条鲤鱼顿时晕菜。
她随手往后面一扔,吩咐道:“收拾了!”
蹲在后面正剁鸡块的男人,立刻遵命,拿起刮鱼刀,嗤棱嗤棱,鱼鳞片纷纷溅落。
李二胖朝里面扔了一根烟:“明春,你婆娘真厉害。”
明春腾出一只手,接过烟,夹在耳朵上,没敢停手里的活儿:“不厉害要她弄球哩。”
薛二浪扭头骂道:“干你的活,少插嘴。”
2
阳光渐渐明亮,泼辣辣地照在一排四指朝天的鸡腿上。
薛二浪吆喝明春拿了伞罩上。
骚X,李二胖刚走,她就听到对门同样卖鱼的女人开骂,接着一大盆污水就泼了过来,坑坑洼洼的水泥街道上就淋足了鸡的汁液,鸭的涎水,鱼的腥血。
薛二浪冲着那边叫了一声:“能长点眼不?都冲到别人家里了!”
一街两巷没人接腔。薛二浪倒也不怨,若无其事地扭头收拾自家的摊子。
明春咽不下气,对着大街骂了一句:“贱货!”
听到明春的叫骂,菜市场的男人女人都在心里耻笑了一声。
谁是贱货,谁卖个鱼逮着个男人就是“俺家男人”,这街上的人们清楚得很。
“麻雀街的路面薛二浪的X,一个修不好,一个日不及。”不知道是谁编了这句顺口溜,就在这条街上流传开来,除了明春,人人熟记成诵。
日不及归日不及,男人们有事没事还是喜欢到薛二浪的摊上凑两口,喷喷骚侃子,逗惹薛二浪几句,就心满意足得很。
“不就是抢了他们的生意呗,自己没本事怪谁。”薛二浪对这句顺口溜毫不在意。
她知道那些饭店的厨师、老板为啥喜欢到她这里来,不就是因为她说话够骚、够浪。
这年头,有奶便是娘。只要能挣来钱,管他们说什么。她吩咐明春把记账本拿过来,她要对对账。
看了一会儿,她就看出端倪,喊明春过来:“这个月的进货款咋多了好几千?”
明春的脸立刻涨红起来,脖子上的青筋憋得嘣嘣响:“我咋知道?”
薛二浪看了他一眼,又低头算账,圆珠笔在纸上吱吱响,计算器不停地报着数。
明春身子趔到一旁,嘴上的烟雾在他的头顶画了很多圆圈。
“四千五百七十八,少了四千五百七十八。”薛二浪啪地放下账本。明春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,但他仍然故作淡定地抽着烟,斜睨着薛二浪。
“今儿要是不把这四千五百七十八挤出来,老娘就把屁股对着大门叫人看!”薛二浪腾地站起来,“呼啦”关上店门,“今儿不做生意了!”
3
麻雀街的人们围上来看热闹,几个女人掰了门缝往里瞧。
店里,明春跪在湿漉漉的地上,一巴掌一巴掌扇着自己的脸:“我不是人,我不是人。”
薛二浪拿了菜刀,在摆放鲜鸡的木头柜台上剁,剁一刀骂一声。油腻陈旧的柜台现出刀刀新疤,露出了枣木厚密的纹理。
“老娘吃苦受罪,叫你去填别人的X眼子哩!别人的X是金X,恁金贵?”薛二浪越说越气愤,她把菜刀啪地摔到柜台上,柜台上没卖完的几只白条鸡一阵哆嗦,掉到了地上。
薛二浪指着明春骂道:“以前心疼你进货累,每天叫你睡到七八点,老娘半夜三点就起来烧水、拔鸡毛、刮鱼。想着你腰疼,家里的土鸡蛋都叫你吃了,好不容易把你腰养好了,你到别人身上使劲去了!”
明春跪在地上,一句话也不说。
“说!那贱货是哪个村里的?”
明春大气也不敢出,嗫嚅道:“李山根儿。”
“呼啦”一声,薛二浪打开了店门。门外的十几张脸顿时讪讪起来,不好意思地向后缩了缩。胡二老婆张了张口,想说两句,被胡二戳了戳背,就不吭声了。
火锅刘嬉皮笑脸地问:“不做生意了?”
薛二浪劈头就是一句:“做你妈那X。”
火锅刘也不见怪,对着围观的人说:“这婆娘,就是个泼妇。”
胡二老婆鄙夷地说:“你就是欠骂。”
火锅刘说:“你问问你家胡二想不想叫人家骂?”
胡二立刻反驳:“我可没你恁贱!”
里面的明春还跪着,看见众人投过来的目光,赶紧爬起来,拍了拍膝盖,一扭头进了里面的杂货间。
薛二浪喘着粗气,叉着腰在门口转来转去,像一只被关进笼子的豹子,无处发泄它的愤怒,只好不知所措地转着圈咬自己的尾巴。
街上的女人们都幸灾乐祸地看着她,没有人过来劝解。
胡二老婆忽然觉得自己有了气力,一个人就把一筐萝卜抬到板车上,没让小伙计搭手。她拍拍菜筐,满意地笑了:“这回进的萝卜真不赖。”
4
傍晚的时候,薛二浪骑着摩托从街东头回来了。
她的眼睛、脸蛋都红彤彤的,一头烫成栗黄色的卷发乱七八糟地堆砌在脖子上。她杀气腾腾地站在自家店门口,大声叫明春出来。
人们这才想起来,大半下午都没看到薛二浪了。
明春小跑着从里面出来,规规矩矩地站在薛二浪面前。
薛二浪像一个宣读圣旨的太监,居高临下地说:“老娘跑去把那个贱货揍了一顿!”麻雀街上的男人女人都朝这边瞅。
薛二浪也不避嫌,扯开羽绒服的拉链,挽了袖子叫明春看:“瞅瞅这贱货,把我挠的。老娘上去一耳光,反手抓住她的头发,就把她按在地上。老娘一个人把他们全家干得鸡犬不宁!”
她抹下了袖子,把裤腰往上提了提,对明春说:“从明天起,每天回来都得给老娘交账。”
胡二老婆看了一会儿,撇了撇嘴,扭头对胡二说:“自己都是个浪货,还说别人,这明春也真够倒霉的。”
胡二说:“别瞎说。”
胡二老婆不乐意了:“咋,你还护着她不成。”
胡二没好气地瞪了老婆一眼,自顾低头吃饭。
5
最后一点天光被黑暗吞噬,路灯次第亮起来。
菜市场充满了腐烂、腥臭的味道,推车的吱呀声、菜贩的叫卖声、主顾的挑剔声、行人的嚷斥声都归于沉寂。
扫垃圾的老头开始收拾了,呲啦,呲啦,是扫帚拂过地面的声音。
薛二浪提了尿桶,走到街东头的三岔口处。那里有一个公用厕所,白天可以解决这个街上所有人的方便问题。
薛二浪的店里没有厕所,到了晚上,就只能用尿桶。
她倒完了尿,从厕所出来,看见胡二站在拐角的黑暗处。见她走近,小声问:“你今儿不要紧吧?”
薛二浪扭头看了看,低声说:“没事儿。”
“以后可别那么冲动,一旦人家都起来揍你,你不就吃亏了?”
“量他们也不敢!”
“唉!不知道咋说你,还跟过去一个脾气。”胡二叹了口气。几丈之外的路灯影影绰绰,扑闪着,跳动着,像胡二的心。“你以后也不要起那么早,天天这样,谁受得了?”
薛二浪说:“天不明饭店就来要货,我不起早怎能行。你又不是不知道,明春结了扎,身体不好。”
两个人都不再说话。一股尿骚味夹着清冷的风,在空气里流淌,就像这个不太美好但却异常真实的世界。
过了一会儿,见胡二没吭声,薛二浪说:“以后,咱俩还是少私底下说话了。咱俩好过,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。明春就是懒怠了点,对我好,当初他不舍得我受苦,自个跑去接扎……”
“我没想别的。”
“我可以让别人在嘴上占我便宜,要是想来真的,门儿都没有。”
薛二浪从阴影里走了出来。
她捋了捋甩在额前的头发,仿佛这样一捋,所有的不如意都会烟消云散。
地上的垃圾袋在不远处打着旋儿,和她一起在夜晚的街道上飘动。
前面就是她的店门,门牌上“鲜鸡活鱼”四个字在黑夜里闪着昏暗的光,温暖而卑微。
(完)
写在后面:
有人说:这娘儿们,端的是条汉子。撑得起店,撑得起家。心疼自己男人,不碰别家男人。做人泼辣,做事规矩。开得了铺子,撕得了小三。 绝对人生楷模。
当个贤惠女人谁不会,挣不到钱喝西北风?
太阳底下没新鲜事,人啊,谁也不比谁高级。如果不是为了生活,哪个女人不会矜持?
一贯是,泼辣的女人更有操守,那些装纯洁会事的私底下更多骚贱浪。事实如此,真理从来不抹黑任何人。
真放肆不在饮酒放荡,假矜持偏要慷慨激昂。有多少已婚中年妇女,发自内心地爱二浪!
身边有多少这样的女人,她们强势,优秀,喜欢跟男人们开玩笑,说黄段子,不知道的以为她们很开放,但其实为人很正经,从不靠男人,都是自己努力挣钱,也不嫌弃老公挣钱比她少。
薛二浪是我身边的原型,她开着一家鲜鸡活鱼店。每天早上四点起床,一切收拾停当,八点她的老公才会起床。
她掌握着家里的财政大权,也会像一只母鸡一样炸开双翅,护一家周全。
我看见她的时候,她总是咧开嘴在笑,生活对她来说,仿佛从来没有难倒她的事。
这样的女人,让人敬,让人怜!
我还写过留守女人的私生活,写过一个被卖到平地的大山女人。我关注底层女人的生活,她们的爱和欲,她们的矛盾和坚守。
有人从我的文章里读到了性,也有人从我的文章里读到了生活的艰辛和美好。
我不加解释,所有的文字自有人评说。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。
我只管描述好了。
告读者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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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金小贝,一个美貌与智慧并重,杀气与才气外露的女教师,偶尔犀利,偶尔文艺,写教育,写两性,写婚姻,她都有两下子。个人公号:知心小贝(zhixinxiaobei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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